【巍澜】无间双龙(警察巍×卧底澜) 01
*很久以前就想写这个题材了，试一下
*警察巍×卧底澜
*(虽然名字是无间双龙，但是实际上是参考了无间道)
赵云澜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沈巍。
警察推门进来的时候，赵云澜正跟龙城西区的一哥烛九推杯换盏，两人喝得热火朝天，他脸上架着任谁看都觉得是十足真心地笑，垂下眼睑时眼底却好像不动声色地闪过一瞬的冷漠，纤长的睫毛恰好挡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情感，再抬起头来分明还是刚刚真心诚意的微笑。
谁料酒杯沿还没碰到嘴角，隔间的门突然被大力拉开。没等里面的人反应过来，紧接着就看见走进来了数名戴着警徽肩章的警察。
站在最前面的那名警察身材很高挑，背着光，眉眼被帽檐投下的阴影挡住了大半，只能勉强看清高挺的鼻梁和线条优美的嘴唇。只见他干净利落地抽出一本执照，略薄的嘴唇一抿，被隔间灯红酒绿的灯光一照，煞是好看。
“警察办案，请各位配合调查。”
都当上官了还这么客气。
赵云澜盯着最前面的那个警察看了一会儿，眼里最开始的惊讶早已经消退得干干净净，只是低下头悄悄勾起唇角笑了笑，不动声色地让身体往后靠，灯光晦暗不明，恰好把他的身形隐在了一片黑暗里。
“哎呀，什么风把人民公仆给吹来了？”
烛九这人最擅长的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算他面前的是只猫猫狗狗，他都能给你装模作样演出一副热心市民的面孔，此刻一见警察进来，脸上挂着的笑容索性连收也没收，嘴角甚至还得更大了点，站起来迎上去的模样活像是一朵灿烂的波斯菊终于重见天日。
“弟兄几个喝酒聊天呢，这位警官不知道是来……”
打头的警察却好像是一点儿没被烛九影响一样，脸色变也没变，只瞥了他一眼，收起执照，薄唇轻启，声音不大不小，在安静的房间里却能听得分外清楚。
“烛九？”他仔细看了一眼眼前人的长相，好像是在确认对方就是烛九一样，点点头，仍旧是客客气气的，侧身让出了一条路，“我们有个案子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哎，哎，这位警察同志……警察帅哥。”烛九手里还拿着一杯二锅头，干脆死皮赖脸地耍起了酒疯，“有什么事不能这里说，什么事透露一下，你看我们兄弟几个正喝着呢……给我们通融通融？”
“你要是有放不下的朋友，我们倒是可以一起带回去。”
那警察的声音低而不沉，听起来非但不像是警察抓人的喊话，更像是春风化雨的教师讲课一样。只不过虽然声音里并无半分不耐烦，语气却不容置喙，甚至烛九还感到了一丝来自他身上的压迫感，好悬没有当即跪下点头装孙子。
“这……”
烛九脸上仍端着还算得体的笑，内心却已经破口大骂。他转身想找赵云澜的身影，结果灯光忽明忽暗，根本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一时间居然急出了一脑门的冷汗。
沈巍也一点儿不着急，静静地看着烛九抓耳挠腮，甚至还贴心地替他把变幻莫测的炫灯给关了，打开了照明灯。房间当即一片通明，装死的装鸵鸟的装背景墙纸的都暴露在了灯光下，无所遁形。
“你看看还想带上谁？”
他明白烛九是在拖延时间，但他收到的消息是只带烛九一个人回去，其他人应当都是些死鱼烂虾，也不合适在今天全部抓回去。左右没什么凭证就来抓人，这事属实让他们这一干警察有点心虚。于是他就耐心地陪着烛九在这拖时间，反正时间拖久了，烛九再不情愿也不得不跟着他回去了。
沈巍其实内心觉得挺好笑的——他眼下并不清楚烛九做了什么，不过是鸦青那边递来了情报，说烛九跟她手头一起大案子有关联，要他带人来这边先把烛九抓住再说……本来还觉得奇怪，不过看烛九这个反应，确实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便心安理得地一起拖时间，跟着烛九一起扫视了一眼乌烟瘴气的房间，没了花花绿绿的灯光，每个人都表情都能看的清清楚楚。要么是缩在角落里一脸惊恐，不然就是弓着背低头耷耳的佛系装死，打眼一看全都是来撑场面的小喽啰，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重点关注的对象。
唯独一个人，大大剌剌地坐在他正面前的沙发中央，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直接搭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一个人硬是占了两个人的位子，不躲不避。大概是因为刚刚看见了烛九的蠢样子，嘴角还挂着的一丝讥笑没消下去，于是他就这样唇间眼角带着三分讥笑，扭过头来，大大方方的一头撞进了沈巍的视线。
沈巍感觉自己的脑子一下子嗡鸣，像有一辆蒸汽火车，拉着汽笛喷着白汽驶过，他的大脑和视线同时空白了好了一会儿，一瞬间他甚至感觉自己不是站在一个纸醉金迷的酒吧隔间里，他也不是龙城公安局刑侦队重案组的组长，而是回到了好几年前的龙城警校，自己仍然只是那里心怀大义的学生中的一个而已。
好像……好像眼前那人也不应该是坐在那里，冲着自己露出满是讥诮的笑容，而是站在自己身后，脸上带着七分的调笑外加三分的玩世不恭，唇角挑起刚好能扰乱自己心绪的弧度。那人拍拍自己的肩膀，趁自己愣神的功夫趁机插了自己的队，手里花花绿绿的暖瓶跟其他人规规矩矩的绿色暖瓶也不一样，简直浑身都上下都充满了“我现在是只开屏的公孔雀”的气味。那人一边吹着口哨一边接水，还理直气壮地跟自己理论。
“哎呀，同学，我时间快来不及了，你看你长得好么好看，人家都说人美心善，你也一定不会跟我计较对不对？”
那时的沈巍面皮薄，不过好在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原本温润亲和的一张脸，硬生生被他搞得好像总带了三分杀气，薄唇抿起来的时候，又感觉像是有一分刻薄在里面，看起来着实不好亲近，不过倒也免去了他交际的麻烦。谁曾想赵云澜压根不是个跟你玩君子之交那一套的人，张口闭口“你真好看”“人美心善”堵得沈巍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愤恨地握紧了手里的暖瓶，别开头不看他，就差在脸上写上“我不屑跟你说话”几个大字，却控制不住悄悄红了耳尖。
赵云澜刚好打好了水转回身去，没能看见这位公认的龙城警校三年级的“高岭之花”被自己三言两语挑逗得红了耳朵的模样。他时间确实来不及了，离上课还有十分钟，恰好是处于“要是回宿舍放好暖瓶再去上课就错过点名”的尴尬境地，他倒是不怎么在乎拿着暖瓶去上课。只是他约好了人下课去打球不回宿舍，他又实在舍不得自己这个花里胡哨的小暖瓶，两下为难里，突然想起了自己身后的小美人，瞬间福至心灵。他干脆利落地把暖瓶往沈巍手里一塞，脸上扬起一个实在是让人难以拒绝的笑容。
“公寓南区一栋520，赵云澜，谢谢！”
大概也是怕被拒绝，赵云澜说完立刻撩蹄子就跑了。只是跑出了十来米后，又贱不拉搜地回头冲着沈巍抛了个飞吻。对路边同学一脸三观炸裂的眼神浑不在意，一副跟这个刚认识不到三分钟的小美人是穿一条裤衩玩大的模样，好死不死地大吼一声：
“么么哒！”
沈巍：“……”
沈巍拎着暖瓶爬上南公寓一栋五楼的期间，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以前的人生。确定自己之前确实不认识也没见过赵云澜这个人之后，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自己是被赵云澜坑来做苦力了。
只是沈巍想起赵云澜带笑的眼睛，笑起来嘴角挑起的弧度。他的制服扣子也拉开两个，头发乱糟糟的，痞里痞气没个正形的模样，还有那句没头没脑偏生又惹人脸红的“么么哒”，心里又像是有蚂蚁在细细啃咬一样酥麻。
而此刻在沈巍眼前的赵云澜，没有一丝一毫过去的影子。他身上那股痞子气息在这里展现无疑，要说之前的他虽然没有正行，却好歹还让人觉得他胸有沟壑，知道分寸。现在却连在警校的时候那仅存的一分可靠都不见了，让人觉得他好像本来就应该扎根在这里，天生就应该跟这些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就应该一副阴沉沉冷笑的模样坐在这里，实打实地痞流氓，实打实的不怀好意。
赵云澜没说话，脸上的表情也放松得不行，好像烛九真的跟他没什么关系一样，手却往下摸上了自己的口袋。
沈巍看见了心中一紧，动作上也慢了几分，指尖刚摸上腰间的枪套，身后的楚恕之已经把枪架了起来，动作干脆到不行。
“别动，举起手来。”
赵云澜却一脸毫不在乎地继续往下摸。就在楚恕之忍不住即将扣动扳机的一瞬间，他的手指从口袋里勾出了一根棒棒糖，变脸似的换上一副极其无语的表情，好像真的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开口。
“干嘛，吃糖都不行了？”他自顾自剥开糖纸把糖塞进嘴里，甚至还冲着楚恕之挑衅一样的挑挑眉，“最近戒烟，嘴里非得叼点东西才行。”
楚恕之被他气得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悬控制住了自己，没有一枪崩死眼前这个傻逼。他翻了个白眼把枪收了回来不再吭声，却疑惑地瞥了一眼一直没什么动作的沈巍。
楚恕之是特警出身，毕业之后就直接进了特警。之前任务受了伤，好不容易抢救回来，却没办法再负担特警的工作。上面问了他的意见，就把他转进了重案组。原因无他，他早年做任务跟沈巍打过一两次交道。当时沈巍刚刚毕业没多久，刚进重案组，却一点不像刚毕业的实习警员一样熬资历，而是实打实地跟案子，无论是调查还是办案，无论多么危险总是打头冲在最前面，活像是跟心里藏了什么事，非要把犯人抓住不可，或者更像是……没了最重要的东西，破罐子破摔，所以才上赶着冲上去送死一样。
不过幸好沈巍福大命大，技术也过硬，很少有受伤的时候，哪怕是伤到了要害。有次子弹从胸膛里穿过去，差点穿透心脏，居然也都给抢救回来了。所以当楚恕之第一次遇见沈巍的时候，沈巍不过刚进入重案组不到两年时间，却已经靠着比老警员都扎实的资历坐上了第一把交椅。那次楚恕之的任务和重案组的有重合地方，于是干脆两帮人搞了次互利共赢，沈巍当机立断的领导能力，过硬的技术和心理素质都让楚恕之印象深刻。要说他在重案组服谁，大概也只有沈巍能让自己真心诚意夸一句优秀。所以刚刚他才奇怪，要是平常沈巍肯定比他动作快一步，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跟当机了一样。他也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沈巍这种反应，所以刚刚才自作主张做了动作。想到这儿，楚恕之忍不住好好打量了一下赵云澜，盯着他被一缕头发挡住了一半的眼睛看了半天，这才发现这人有那么一丁点的眼熟。楚恕之敢打包票自己肯定见过这个人，就是眼下死活想不起来而已。
“哎哟，您看看，刚刚跟我们烛九哥哥恰好碰见了，所以一起喝了两杯，不知道你们还有事要忙。”赵云澜特别自然的，好像现在才反应过来似的把腿一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嘴里的话说得也是天衣无缝，三两句就把自己择得干干净净，“那啥，你们忙着，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烛九登时被他气得咬牙切齿，本着“老子下水也要拖个垫背的”的宗旨，刚想编个什么由头哄着警察把赵云澜也带走，心想就算查不出什么事也要恶心他一把，没想到沈巍却率先开了口。
“你不许走！”
小警察终于没了最开始那份从容的淡定，急促地开口，语气却凌厉得很，唬得旁边的烛九差点来个二次下跪。反观赵云澜却没怎么变脸色，只是略有点惊讶地挑起眉，脚下的动作却听话地停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沈巍，想看看他能说出什么理由出来。
沈巍紧抿着唇，咬死了后槽牙，下颌线条因此看起来一点都不讲情面似的紧绷起来。赵云澜刚刚的神情让他几乎以为是看到了几年前的警校学生赵云澜。他铁青着脸，看着赵云澜的眼神里居然像是带了一丝日积月累的怨恨，不过这点微不足道的甚至有点委屈的情感转瞬即逝。他动了动手腕，居然掏出了一副手铐，二话不说就把赵云澜给拷了起来。
“还有他，”沈巍指了指烛九，示意楚恕之把他也拷起来，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赵云澜，“走。”
赵云澜无奈地就这样被拷着，身后跟了一帮子警察走了出去。一走出隔间他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再被旁边怨妇一样的眼神盯着，他感觉自己就活像是在东莞被抓的嫖客，正在遭受世人眼神的凌迟。
“他装的。”楚恕之把烛九不客气地一脚踹上了车，看他跟赵云澜挤在一起用眼神互怼的模样，莫名有点想笑。他扭头看着沈巍，果不其然见沈巍也是盯着车里，话到了嘴边却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合适。眼见的他俩之前肯定有什么恩怨情仇，他不知道以沈巍这样的性子，怎么会跟人结隔夜仇——沈巍一般都在第一天就把人收拾的服服帖帖——他想好心提醒，却不愿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去触沈巍的雷，于是只好斟酌了一下，选了个含糊其辞的说法，“你看他一脸老大不情愿，未必是真的不愿意。说不定是想玩什么把戏，你小心点。”
沈巍果然跟被戳中了心事一样顿了顿，没说话，只是最后深深看了赵云澜一眼，扭头爬上了另一辆车，一踩油门率先走了，喷了楚恕之一身的汽车尾气。
楚恕之：“……”
好吧，还是触雷了。
楚恕之无奈，转身也上了车，示意押送车先走，跟上他们一骑绝尘的领导。
押送车的车门被关上，下一秒赵云澜就跟川剧变脸一样换下了刚刚悲愤交加冤比窦娥的表情，一脸冷漠地瘫坐在了座位上，甚至还嫌弃地离烛九远上了几分。
烛九：“？”
“你装的？”烛九不是第一次看赵云澜的变脸绝技，但是每一次见都是叹为观止。左右赵云澜都跟他一起上了断头台，烛九便把刚刚的小打小闹抛在了脑后，一心只想知道赵云澜是怎么想的，“是不是有脱身的思路了？”
“一进去我就先举报你，把你那点破事全说出来，争取坦白从宽，让组织对我少点批判，早点放了我，”赵云澜冲他翻个白眼，看样子全然没了刚刚一起喝酒时的热情，反而脸上的嫌弃是实打实的，“你看这个思路怎么样？”
“你个杀千刀的！”烛九想踹他一脚，看了看旁边端坐的手里还抱了把枪的武警，还是作罢，压下怒火，只能先在内心的小本本上记了赵云澜一笔，“你跟刚刚那个警察认识？啧啧，你看看他刚刚那个眼神，感觉下一秒就想把你活扒了一样……”
赵云澜稍微有点愣神，也不知道烛九是不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沈巍虽然确实是想活扒了自己，但是烛九大概不想知道这个“活扒”是哪个“活扒”。
“说呀！”烛九用胳膊肘捅了捅赵云澜，“你怎么惹着他了？”
赵云澜被他烦得不行，换了个姿势继续瘫着，索性沈巍也不在这里，开始大放厥词。
“从小定了娃娃亲，说了要给我当媳妇来着，结果我是个混子把他始乱终弃了。你瞧瞧，现在他还成了个人民公仆，这不更看我不顺眼——”
“行了行了行了，我服了你了。”烛九这人虽然坏事干了不少，三观扭曲得跟条麻花一样，但是性取向却笔直得比钢铁侠还钢，比王进喜更铁。他只听了一耳朵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让赵云澜闭嘴。
赵云澜哪里是个听话的，一听这话不满意了。
“你以为这是王刚讲故事不想听还能换台？来来我来跟你好好说说我和警察那些年不为人知的故事……”
坐在旁边端着枪一脸正义的武警表情裂开了，只想立即上知乎发个帖子问一下“听自家领导亲自抓的犯人分享他和领导的琼瑶爱情故事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ps：两人都是男的”。
沈巍不知道自己这边心急如焚，那边赵云澜却逼着别人听自己和他的一段情。等押送赵云澜的车一到，武警表情怪异地把赵云澜和同样一脸便秘表情的烛九押下来——虽然知道都是假的，但都怪赵云澜那张嘴太厉害，能把假的说成真的，把死的说成活的，听了一路的畸形爱情故事不便秘才怪——沈巍没注意其他人怪异的表情，亲自押着赵云澜往审讯室走。
穿过其中一间办公室的时候，沈巍突然停了一下，问了一句。
“祝红呢？”
办公室里的人一看是沈巍，一边说着组长好一边好奇地盯着他后面的赵云澜看，只有几个胆小的才抽空回了句“祝红带着郭长城去查资料去了。”
“嗯，我知道了，继续干活。”
沈巍点点头，也没说是找祝红什么事，扯着赵云澜继续走了。没走几步就听到赵云澜轻笑了一声，沈巍立刻扭头看他，皱起了眉。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赵云澜看着身边没人，烛九离自己也有一段距离，于是压低了声音轻笑，“笑你呗，不就是说给我听的么，你跟祝红混得都不错呀，重案组，哼……”
赵云澜抬头看了看随处可见的重案组的牌子，抬脚进了审讯室，不肯再多说一个字了。
